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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已远行——记恩师陈忠实(王 荣)

文章来源:陕西作家网 发表时间:2016-05-04

  认识陈忠实老师,今年是第十个年头。

  2006年的初夏,那时候我刚进城,怀着一腔文学青年的梦想,和几位老师一起拜访了陈老师,隐约记得那次主要是为我们即将出版的作品集找陈老师写序言,当时陈老师看着从未谋面的我询问了一番,听着老师们的介绍,他用那宽厚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口一个娃给我说了好多话,问我为啥喜欢文学,我说文学能赚钱让我继续上完学,当时紧张,其他的基本没记住说了啥。(其实只是初中无意一次参加全省校园征文比赛获一等奖,组委会奖励了三千元罢了,有了学费就能上学,后来的经历让我明白我喜欢文学并不是因为钱。)临走的时候,他用蘸着墨水的钢笔给我在本子上写了:“文学是孤独的,坚持下去就是一座大山。祝小王在文学事业有所成就。”人生就是这样,有了开始,便有了故事。以后的日子,作协大院便成了我文学梦远航的起点。

  2008年北京奥运会西安火炬传递,陈老师是火炬手,我是护跑手,又一次见了,他给我说了作家也要有家国情怀,不能仅仅只看到眼前的一些事情,说我还年轻,把人做踏实,写文章是啥就是啥,不要浮夸,把心沉下来,后来我在写作的时候时刻会想起这些,文风渐渐变了。

  后来中央文献出版社要出版一本奥运火炬手的大型画册,我是参与编辑,我就给陈老师打了电话,讲了我的想法,电话那头爽朗的笑,问我,我能给你做啥,我说就是看一下我们编辑的稿件有没有啥问题,我怕写错了,他说,我的事情你基本都知道,你们看着办,我放心。

  再后来我就经常去石油大学看望他,每次去,回来都给我带好多书,下次再去,他就会问我上次给的某某书看完了没,有没有写评论之类,自己最近有哪些作品发表了,每每这样,我回来就拼命的看书,生怕被问住。在学校食堂吃了几次饭,都是陈老师请我的,他说我来到他的工作室,怎么能让我掏钱呢,我总是僵不过他。好几次我实在过意不去,知道他喜欢吃泡馍,就提议一起去石油大学东仪路附近的泡馍馆,结果还是他掏钱,他说我工资低,他请我,我以后有钱了给他买书,我心里很明白,他的稿费足够他这辈子买不完的书,哪里需要我给他买,终究还是没有请成老师吃饭,后来认识的朋友多了,我也懂了,被请吃饭的岂止是我一个人。我没办法,有时去就买一些水果来,我把这些小水果全部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那种,我两一边吃着,一边谝着,算对老师的一点感恩,我从他哪里懂得了大同世界,懂得了人生拼的是什么,搏的是什么。

  白鹿原电影上映后,我在青岛金沙滩呆了一天,下午去电影院看完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过了一会,他的电话来了,我们在电话中足足聊了一个小时十四分钟,我给他讲了青岛电影院和书店各种所见所闻,谈了我对电影白鹿原的一些见解,他听后非常高兴,给我说最近又写了几篇文章,见了莫某人,叫我回来找他,说要回来请我吃饭,返回西安后我把用手机拍的照片一张张翻给他看,他一边看着,一边放下钟爱的雪茄,用发黄的手指指着有些照片问我这问我那,他像小孩子一样童真笑的真开心,不再是那张沧桑的皱纹脸,看着这位文学巨匠如此的可敬,我打心里开心呐。

  后来还有好多事情,清晰的一件是中央电视台三套想做一期人物访谈节目,制片人找到我,谈了想法,我给陈老师说了后,被直接拒绝了。理由很简单,他说他说的已经太多了,希望认认真真做事,不想过多的宣传,我就委婉的转达了陈老师的意见,可能越来越接近他,所以有些原来好多不解的事情慢慢的释然了。

  再后来文化艺术报和省妇联征文活动颁奖,很清楚的记得那次明显感觉忙碌的生活使得他精神不佳,感觉体力不支,上主席台需要搀扶,看着那高大背影着实有些辛酸,但还不能表现出来,在给我们这些获奖者颁奖后仍然一起合影,还有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签名版《白鹿原》,今天翻开那张合影照片,他依然还是那种乐观人生面容,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记得我的另一位文学导师给我说过:“伟大是熬出来的。”可惜的是他也英年早逝,老天对他们两位都不公平啊。

  十年一轮回,每次给他发短信,不出几分钟肯定能收到他的电话,一开口就是短信收到了,发短信这是你们年轻人的喜好,我不会发短信,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我的工作等等,接着就是爽朗的笑,再忙也不要放下文学这个爱好,要坚持下去,永远都是这句话,永远的留在我的心中。这种笑、这种鼓励截止到2015年就再没有听到过,也没有看到过,去年我们去看他,他说他拒绝好多人来看望他。我想:他是想把美好的一面呈献给周围人,可能每个人都应该是这样的,只是我们是这么想的,他是这么做的。那次后,我就再没有见到他,直到29日早晨8:50听到那个噩耗。

  这两三年我正忙于筹备一件他听了一定非常非常高兴的事儿,时至今日已经差不多了,可是现实让他变成了永恒的记忆、遗憾,终归是没有听上,还是走了。

  刚陪北京来的友人又去祭拜了陈老师,这几天有好几家媒体让我以晚辈或者文学青年的身份写点陈老师,我本不想写点什么的,朋友们都在劝应该写,我不想让眼泪冲刷现实,但这也没办法,人逃不过命,我就用手机一口气把能想到的全部敲出来,我不想去修改,不想所谓的笔法,也不想发表,我不想让痛苦的东西占据我们有良知的心情,就这样按着我们相识十年的时间顺序记下来就好。

  天大地大,文学依然神圣。臧先生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陈老师还像活着一样,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继续的生活下去,只因人生是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