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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文学边上(王祖文)

文章来源:华商报 王祖文发表时间:2014-03-26
        
 
   我从陕北大理河畔那个小山沟沟----高家沟走出三十多年了。尽管在文学上弄了这么多年,也尽管羞羞答答地弄出了不算少的篇什,甚至还有一些好心人将镜头、笔触时不时对准过我,但我在这个社会上非常清醒而理智地认为:我什么也不是,在文学的道路上我其实没有真正走上去。
 
   文学是个什么东西?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的时候,我的那些陕北农民父老问我时,我得意洋洋地说:
 
   文学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那时候,文学红到了天上,红成了红太阳。我们的校友---著名作家路遥的《人生》改编成电影后,不少陕北农民不知道当时的省委书记、省长是谁,但知道路遥是作家,是伟大的作家,是和农民心连心的作家。在农民的眼里,路遥几乎成了世界上的伟人,文学成了世界上最好的职业。人们把作家和文学崇拜到迷信的地步。在陕北的山峁峁上,农民锄地时,都议论,农民们说:同样是农民,人家路遥的娘老子把路遥养成了,唉,咱们养下的娃只会打土疙瘩只会戳牛屁股,他们竟然相信传说,说路遥和名作家吃饭都拿的金碗金筷啊!那时,文学在我的心目中成了神,作家在我的心目中成了神。以至于考大学时以为中文系就是培养作家的,稀哩糊涂就报了中文系,准备以后端金碗拿金筷啊!
 
   泡在了中文系,才知中文系不是培养作家的,作家也不是中文系能培养出来的,我们一个个亲手尝试了才知道火车不是开的、泰山不是移的、牛皮不是吹的。大学中文系的老师,一个比一个能,搞起文艺评论来,当时著名的作家被他们发表文章批评的一塌糊涂。我们看了、试了,才知道文学的道路是煤窑下面的魔幻巷道啊。才知道文学累人的很,比扛老镢头种地都累人。后来,我们的好作家路遥邹志安李佩芝等相继因为在文坛上走的太深干的太狠而相继离去,我的父母听了我的话说:咱们宁可种地也不要干那活啊!文学既然成了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何必没有办法追求到手却自讨苦吃呢!文学既然是最穷的职业最容易累死人的职业,我们不吃这碗魔鬼饭啊!
 
   文学是个什么东西?走了这么三十年,才知道文学不是什么东西。有同道如是说,我自己如是说。这话听起来是难听一些,但难听的话往往最接近真理的本质的。著名作家柳青说文学是愚人的职业,今天搞文学的人几乎和没有本事、没有能力的人画上了等号,今天一个手机上带点颜色的短信的读者群胜过最走红的作家的读者群。今天一个心灵鸡汤式的微信段子被好多人赏来赏去,今天一些城市的玩麻将的十倍、百倍、千倍多于看书的。在这样的环境下,好多像憨憨一样虽然没有吃文学的饭但并没有放弃啊,我也一样至少在业余层面上依然坚守着。文学从天上掉到地下不是文学的错,也不是爱好文学者的错啊。是文学真正恢复了本来的理性和面目了。
 
   我从写文学、发文学的第一天起,就成了文学的另类人物。我从来没有加入什么作协组织的,更没有和什么作家呀、爱好者、编辑呀拉拉扯扯、吹吹拍拍的,我一见那些让作家签名的人就没有兴致,我一见那些明明连一篇小文章都写不好而过来过去出书的人就发笑,这样的书、这样的人我实在见的是太多了、太多了。我一见那些明明写的不好而偏偏自我感觉良好喜欢吹捧的人就全身发麻。
 
   我多次看过老作家的随笔,多次感叹文坛多的是个是非坛子,文人相轻,自古使然,今天也好不到那里去,每每面对这些,我窃喜:走在文学的边上最好。和谁也不搅和,你们爱干什么是你们的事情,我想写不想写爱写不爱写是我的事情。文学是一种个体性的劳动,在这里呼朋唤友、吹吹拍拍意义不大。
 
   走在文学的边上清净。我和出版商、编辑是淡如清水的关系,咱们谁也不欠谁的,谁也不要用金钱求谁。人不经历不知道,经历了吓一跳。这些年,我见的编辑多了,确实见过一些德艺双馨的好编辑,有一个我素不相识的内蒙刊物的总编刊发过我近三十篇作品,没有向我提过任何额外要求,有一个七十岁的老总编在征文评奖时,把厅长的、处长的名次排在我的后面,这是何等的境界和勇气。我们连面也没有见过啊。我们家乡《榆林日报》发了我42篇作品我连编辑是什么样儿没有见过。
 
   文坛、政坛、艺坛、体坛,那里都有好人,那里都有不怎么地道的人。我走在文学的边缘上,不是我的错,我也没有任何错。这年头,有人爱吃、有人爱游、有人爱钓、有人爱唱、有人爱打麻将、有人爱养花、有人爱品茶、有人爱发财、有人爱QQ、有人爱微信、有人爱长跑。等等。人之所爱,人之个性,有人偏偏就爱当个文学的边缘人。
 
   我当上这文学的边缘人我快活,我没有写作的任务,我没有评论吹捧的任务,我少有人骂我的娘,说写的和学生作文一样和大量的白开水一样和大量的三流网文一样还以为自己是陈忠实贾平凹,我不会也不需要为出书买书号,我不需要求爷爷告奶奶到处推销自己的书籍,谁也强迫不了我今天一定写张三明天必须写李四,我也不需要为出书为让评论家吹捧拉赞助塞红包。我站在远处随便看、我躲在和别人沾不上的地方写,我是一个自由人,率性而读、率性而写,想写就写,不想写爹娘老子也奈何不得,多么自在。所写文字相关媒体能发不能发实在没有大的关系,就像我的母亲喂老母猪,别人爱夸不夸爱买不买那是别人的事情,她该喂照喂不误,她不该喂谁也奈何不得。
 
   这样的边缘人做了三十年,清净、清凉、清快、清爽。所以,别人几次在报刊上网站上盗用我的文章,我也懒的看一眼。你能反复盗,说明你还喜欢我啊。放开让你盗你能盗多少啊?
 
   走在文学的边上,酸甜苦辣全都有。文学毕竟对一般人而言很难甚至不能当饭吃,看着熟悉的人隔三差五刷拉拉地职位高升了,腰包鼓胖了。如果说自己一点都没有心动过,那多半是瞎话虚话假话。写下的篇什变不成铅字一点也不焦虑,那多半是戏子或者舞台的表演者。
 
   但,文学也有文学的乐。虽然是微小之乐,一己之乐,零碎之乐,但这种乐是唤起生命深处潜能的乐,是增加灵魂快乐的乐,是消解人生征程上焦虑郁闷的乐。当作品能走进读者的心灵,产生共鸣的时候,一己之乐就变成众人之乐,倘若能外化出一些边际收获,产生教益、启示之效,产生对抗浮躁之用,那就有了实用之乐,社会之乐。有了这样的乐,酸苦、清苦也就似乎不足为计了。
 
   我走在文学的边缘上,有误解,有嘲讽,有坎坷,有不解。当然也有收获,有喜悦,有快活。这种话法不需要赞美,不需要认可;自己作品也不需要引起更多人重视,那怕有一少部分人说这人写真情,写真心文,有好效应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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